Наташа Aлoвcк

全世界的雨落在全世界的草坪上
一瓶会讲故事的盐酸

拿撒勒夏天的海风

@山山净 太太的蔚蓝日记的长评,可以说是我入坑以来最喜欢的文。先表白太太,您的文字确有魔力。


“你一定是爱上他了,安德烈斯”,这是小说中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医生面前苍白像植物的人有一种清冽的美丽,让人隔着叙述也能看见薄荷,然而他们置身于逼仄、昏暗、肮脏的船舱里。整个故事给我营造的梦境大多如此,费尔南多(也包括他爱的塞尔吉奥)在船舱一样藏污纳垢的世界中间,微弱而顽强的闪着光。他们的光芒过分闪耀,叛逃的脚步又过分浪漫,每一个看到他们的人、连带他们自己,全部悲哀并且甜蜜地告诉自己:你一定是爱上他了。


先从主角南多写起吧。来信一篇中提到了他的画像,但其实我觉得他的美丽是很难禁锢在纸面上的,画像看来不过是寻常的美人,必须要他站在你面前,看着你,最好露出点表情,那你必然对他无法自拔。金发仿佛麦秆,雀斑全在跳跃,眉眼化在潋滟的水波里,像他出生的伊比利亚的浩荡阳光,像热带海洋。他的微笑有点腼腆,带着未成熟苹果的味道,脆生生水灵灵,哪怕是涩的也叫人不得不尝一口。然而他并非人们看上去那样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他是薄荷,见到他的人就变成猫。那些欲拒还迎的妩媚有一种魔力,得到他更意味着被他俘虏。“你小心,一吻便颠倒众生,一吻便杀一个人”,这段歌词很适合形容他。


我用了冗长的篇幅描写他的外在,现在不妨深刻些许,往他美丽皮囊包裹的心里望一望。南多过分近似于洋娃娃,或者说宠物,他是艺术家阿布手心里捧的杰作。换言之,他对自己的肉体没有任何支配能力,至于灵魂的事谁也说不好,他的灵魂大约实在不知名的远方流浪。我想象一开始他还不认识塞吉的时候,披着毯子坐在柔软的床上,娇声娇气地唱一首甜蜜的歌(就当他会唱歌吧)。他其实没有唱歌的打算,更意识不到娇声娇气的必要,他只是被空荡华丽的房子以及屋主人控制了。用银针、皮革制品、粉末状的药、亲吻,以及施舍般的爱情。你知道我想起什么吗?倾城,《无极》里张柏芝演的绝世美人。我想起那个身披白色羽毛困在金丝笼的小鸟,美丽直到麻木,这就是故事中绝大部分时候南多的样子。


但是你知道,金丝雀并不可悲,被关在笼中的若是海燕才叫悲剧。俄罗斯有雪的庄园里德罗巴曾经质问他,“你忘记大海了吗,水手?”是的,他是生来只为了撞死在崖岩上的海燕,塞吉找回了他失落在肉身之外的灵魂。我无比沉迷于他们初遇的场景,金棕色头发的男孩子叫住他,身后的海是金棕色,海上的天是金棕色,天边的落日是金棕色,被男孩望着的他的心、他骤然回归的灵魂也是金棕色,自由扑面而来。“嗨,费尔”年轻的声音有点黏。黏,这个词用得奇怪而巧妙,其实他们一开始就注定了纠缠,那个打招呼的声音就注定了许多年后南多在船舱里说到他就流下眼泪。我想每个读者也忍不住和医生一起在心里轻声重复着,“嗨,费尔”,这是在说自由或者爱情,没有别的什么。爱他和被他爱都拥有多么轻盈的快乐啊,他们的那个冬天也是轻盈的。贴在玻璃上的吻、恰到好处的猫,“幼稚而新鲜的关系”,其实这就是爱情。塞吉轻描淡写的说出“除了爱你我好像一无所有了”,其实对他们来说爱情并不需要宣之于口,是默契,是千山万水万万人中多看一眼,是向往自由的灵魂无声共鸣。


然而南多忘记了自己脚踝上的枷锁,阿布把他拉回来,让看到过世界的男孩重新变回他的小宠物。手段高明,俄罗斯人确实在控制方面有着惊人的天分,如果没有德罗巴的出现,或许南多还是会变成原先的宠物。这一段情节被太太自己称为反tiaojiao,我也曾经在评论比喻这是“给你拯救的体温,总会再捐给某人”。相比于他的爱情和自由密不可分,这一段关系意味着生命,最原始的欲望。他重新面对了自己。“于是我终于在一个下雪的午后思念起了塞吉”,这是南多的心声,我所感受到的可以名为自由不死的力量。突然想到波兰传说里的不死鸟,或者就是古中国涅槃重生的凤凰。


我吻了他,借着摩尔曼斯克漫天的斑斓极光逃走了。医生,我真正明白过来:勇气并不是大胆,而是坚定的信念,我把肉体的疼痛和想要爱与被爱的心分离开,奔向我的所爱不计一切代价,我淌过地狱的熔岩,心中奔腾着人间的溪流。


这一段话简直完美,我必须把它摘抄下来。勇气并不是大胆,而是坚定的信念,从此以后南多拥有了勇气,之后的故事里他再也没有胆怯过。“就算罗曼叫一千个人来qiangjian我”,你能想象这样的话是一个真正忍受过那种痛苦的人所说吗?他了解那种痛苦,可他无所畏惧。再之后在白色石礁湾的五年,他都是凭借极光下的信念走下来的。这句话的美妙在于,它不仅总结了他在罗曼那里之前的遭遇,也预言了之后的。“人间的溪流”,王菲在《假如流水能回头》里面唱的“到处任你流啊流”,也是对自由的另一种诠释。他肉体上的痛苦到底没有终止,直到死亡他都饱受性瘾的折磨,奴役留下了痕迹,他的身体记住了,他的精神战胜了。想要爱与被爱的心在拿撒勒的海上被发挥到了极致,这一点我留到后面再说。


其实我没有什么话可以形容塞吉和南多私奔后的流浪生活,因为他们本身已经动人到了极点。尼尔曾经在《我有一切的美妙》中这样写:“夏天是动荡不安的季节”,于是我觉得他们在一起每天都在盛夏,而动荡不安的心是为彼此停留,只有夏天才可以捕获夏天。他们奔跑在海滩上幼稚的问彼此“你在哪?”,然后乐此不疲的回答“我在这!” 这是极致的浪漫,就像那块白纱。仅从车的角度来看这种纯爱车似乎不怎么能满足老司机日益biantai的审美,但我从中看不到色情,我感觉到的仅仅是爱情。肉体在这里变成了精神的载体,肉体的交合只是一种象征,一种对精神的完全融合的隐喻。


好吧,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提到医生,这是不妥当的。可是我始终觉得医生这个角色存在的意义就是所谓见证者和叙述者,他是用来表现南多的。那麦秆般的金发和薄荷味的情欲,就是要落在他眼里由他记录下来才更迷人。但他和南多在小说里的另外两个情人(这样说合适吗?)还是不同的,医生不仅仅表现出南多“很容易俘获别人的感情”的一面。因为他的冷静清醒,他可以客观的记录下来这个故事,并从中感受到全篇一直致力于表现的自由。哎我很难说下去了,因为在情感的强烈震动下人们往往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像医生只能故作轻松的问他要不要吃樱桃软糕。其实我考虑了相当一段时间樱桃软糕有什么寓意,樱桃是个青涩然而色情的词语,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于是我看到自由、爱情和生命具现在他晓风中摇曳的发梢上”,自由、爱情和生命,这是我从蔚蓝日记里感受到的,就让这篇胡言乱语的评论结束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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